忆。如今变了,这是个新家,是我和王丽两个人的世界。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王丽在忙碌着,她那轻盈的身影融入在这淡淡的温馨里。此时,我看到她正 带着亲和的微笑,沉浸于幸福的喜悦中。应该说,王丽是个贤惠能干的妻子,为 了整个房间里的家什一尘不染,她是如此忙碌,却又如此满足。   当夕阳带着醺醺醉意,唱着亘古的恋歌缓缓滑向西边的天空,晚霞便慢慢褪 去红装换上灰色睡衣,托着脸颊,慵懒地躺在云上。   有人说,男人大都会梦想有三个女人。   妻子,是家,是温馨,是婚姻,是责任,是一个贤惠宽容的女人,是永远的 避风港。   情人,是激情,是欲望,是诱惑,是欢愉,是一个让自己燃烧的女人,是不 可抵抗的魅力。   红颜知己,是理解,是信赖,是聆听,是知音,是一个善解人意的聪慧女 人,是心灵的慰藉。   薄瞑暮色像漂移不定的梦境,令人恍恍忽忽的。它模糊了院儿里那树木的黛 痕,模糊了水池中的潺潺流水,模糊了远处的海面。彷彿是暗淡了整个世界的情 绪,把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它那玄色大氅之中。   我只是布置我的书房,安装我的电脑。摆放我的书籍。似乎除了这些,其他 都与我无关。当我把所有线路连接完毕,插上电源,电脑开始运行时,我的心又 回到了网络。   这时,厨房里飘出淡淡的饭香,我知道王丽又在准备晚餐了。   我开始上网查看电子邮件,在忐忑不安中,我读着陈静刚发来的邮件:   ……又是想起你,想起那日的告别。而你早已消失不见。眼泪的温度还留在 记忆中。温暖美好的事物,无法被长久地拥有。幸福只是瞬间的细节。不知道有 什么方法能够消除自己心里的阴影,我的灵魂最初是纯粹但躁动不安的,激烈地 对抗着宿命的不公和磨难。当发现自己最终的无能为力后,便选择了无可奈何的 生活方式,走了,远了,淡了……   让哀痛的灵魂在风景看透中逐渐变得呼吸平和。所以就要随着心的方向,单 一的生活下去。还会记得你。即使离别是痛苦的。答应过要为你盛开和死亡。但 我不知自己会在何时死去,也许是在漂泊的旅途中。   虽然我们相遇,虽然我们相爱,可它们已成为我生活的一个部分,一种纪念 的方式。忽然看到身边有一个男人提着行李箱匆匆走过。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的 背影很像你。无法再看下去,把头埋在臂弯里时感觉到心的灼热而绝望。   塞上耳机,王菲的《彼岸花》,飘忽的歌声,凄艳悲凉。想像着,自己是站 在海岸边,无可逾越的暗蓝横在眼前。   在漆黑的天空下,紧握着我的火把。彷彿在等一个从对岸来的人,一条船。 等他再来,昙花再开。等了很久,他没有来,我累了,枯萎了,快死了。但还是 要等,还是要等他到来,带我离开。其实心里已经明白那个人不会到来,但仍无 力的期盼着,最后的可能与幻觉。   站在海角天涯,刷白了头发。生命如花,一生短暂的鲜艳和哀愁,都可以在 无尽的守望中,交给那个不再到来的人。坚持的残酷与美丽。终于在音乐声中, 我疲倦地睡了过去。   梦里面感受到的,是黑暗隧道般的生命过程里,时光的飞身而过。在梦中回 忆起和你一起拍的照片,上面的两个人有着相拥一起的温暖。再看那些照片,那 是被时光洗滤后的记忆。照片里的爱情,也同样的被洗滤。不知道事隔多年后, 它是否只留下模糊的痕迹,面目全非。但身在天涯的这一刻,我还是如此地想念 你。   凌晨三点二十分,纷乱的心情敲成以上这行行文字。在这梦醒时分,看到窗 外沉郁暗蓝的天空,与新绿的丛林,还有清冷的星光。想起你的面容,会被时光 消淡的影像。你曾经把手放在我的长发上。想着所有旧年的诺言。我的眼泪终于 温柔而无声的滑落。   ……   ‘子昊,吃饭了!’是王丽的喊声。   ‘来了!’我急忙关掉了邮箱,离开了书房。   不知什么时候王丽打开了客厅里的环绕音响,似乎音乐是填满时间和空间的 最佳物质。音响里放的是赵咏华的《最浪漫的事》: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 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音响中传出的声浪溢满房间,冲击四壁,撞击、迸发、回旋、汇聚,顷刻间 将我推向音乐的波心。时而缓,时而急,时而起,时而伏,在乐音里我化作一根 朽木,顺流而下。   要怎样才能守得住这一份简单的心情呢?谁才是让我依然把你当成手心里的 宝呢?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禅样的智慧,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找到来时的路,有些 东西一旦失去,是永远都没有办法找回的。   有时候人幼稚的可笑,有时候人又自私的可怜,又有时候人理智的可怕……   这些人性本有的东西,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存在着,人多是不能免俗的,不太 可能忘情弃爱地活着,但又没勇气去彻头彻尾的爱谁一回,只能在半醒的时候去 感动自己一会儿,在半梦的时候偶去幻想一下罢了,久了就没人有力气去爱了, 只是到处的走来走去,去权衡一个最适合自己的人选,然后带点怜悯的去说服自 己那点被迫的情节,就这样,一个现实的没什么感情家组成了……   愿意回过头来的人却感叹,爱太奢侈,只能这样过活,生活磨出来的都是血 泪一样的痕迹,让自己妥协,让生活继续,也只能这样成全了自己或是成全某种 特定的给予。可怕吧,现实其实就是这样的残酷,什么样的性情中人,活在时下 都会痛苦的去妥协和成全的,能继续坚持的也太天真了吧,不过能到最后的也是 巨可爱的人了,但前提是善终善了。爱的结局是善终善了的又有几个呢?   ……   星期一的下午,李军从机场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到了新加坡,让我把房 子的钥匙交给他,并且说让我顺便到机场接他一下。   我开车到了机场,把他接回来,他的行李很多,我又帮他把行李搬上楼。   我毕竟不是个爱计较的人,由于我租的房子里有家俬,所以,这里的,床以 及一些厨房的用具我都留下了。   ‘抽支烟吧!’李军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大中华’,抽出两支,一支他叼在 嘴上,一支递给我,然后把那一盒‘大中华’扔在茶几上。他的举止仍然透着一 种傲慢的样子。   ‘怎么英子没来?’我点着了烟,坐在上,说道。   ‘她呀,去美国了!’李军显出一种冷冷的懒散的表情。   ‘继续读她的博士学位?’我问。   ‘什么博士学位,娘们儿读那么多学位有什么用?’   ‘那她去美国做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去美国收拾东西,然后到这儿来给我做饭!’   ‘嘿,李军,你没有搞错吧?’我感到惊讶,我从上站了起来。   ‘搞什么错?她很快就会来新加坡。’   ‘读博士学位可是英子从小的愿望,她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吧?’   ‘那都是过去,过去的事儿就都过去了。’   ‘你什么意思?’我说。   ‘听不懂啊?过去就是跟你林子昊,现在跟的是我李军!’   我‘唰’扭过身对着他,然后一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前后搡了两下,说: ‘小子,你现在欺负起英子来了!我虽然对不住她,但我决不允许你欺负她!’   ‘嘿嘿,哥们儿,你动什么手呀?你想,我能欺负她吗?’李军双手使劲护 着他的脖子,求饶似的说道。   ‘那她怎么会甘心来这里给你做饭?你这不是欺负人吗,你他妈的还是男人 吗?’我说着又搡了他两下。   ‘我他妈的早不是男人了!’李军双手使劲把我的手往下一拉,我的手松开 了,他重重的跌坐在上,哭丧着脸。   ‘什么意思?’我逼近他。   ‘自从跟她结婚之后,我他妈的就没有做过一次男人!’李军举起拳头用力 地砸在背上。   ‘你是说英子拒绝跟你同床?’   ‘我他妈的就纳闷!你他妈的林子昊究竟是使了什么魔力?为什么就有女孩 子为你死心塌地?我他娘的是真的不明白!!!’李军使劲地摇着头。   我顿时愣了,怔怔地望着窗外,我在想:‘英子,英子她真的会这样?’   这时,屋里一片沉默。 (九十六)      李军打开行李,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瓶‘CHIVAS REGAL’酒, 又去厨房找了两个杯子,他一面开着酒瓶,一面说:‘哥们儿,喝杯酒吧,刚在 机场免税店买的。’   ‘不不,待会儿还要开车呢!’我说。   ‘少喝点,不耽误开车。’李军继续往杯子里倒酒。   ‘不行,一口也不喝,碰到警察可不得了!’我拒绝。   ‘哪有那么多警察?来吧,干了。’李军硬是把一杯酒塞到我的手上。   我接过杯子,我倒想知道,这个在北京时在我面前傲慢地展示自己胜利的家 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毫不掩饰,他究竟还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另外,我也想知道 些英子的情况。   李军手里端着酒杯,看着我,说:‘哥们儿,这次哥们儿又回新加坡来了, 还指着你帮忙哩。上次在北京,是我不对,哥们儿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毕竟咱 们都是老同学,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你还知道咱们是老同学?上次我他妈的差点儿死在雪地里,这个账我还没 有跟你算呢?’我忿忿的说道。   ‘子昊,说实在的,那真不是哥们儿我要干的,那是英子她哥要我干的,我 是跟人家干活儿,我能不听吗?’李军扭曲着脸,申辩着。   ‘那你也不能把我扔在雪地里?再说也不能把我的手机和钱全给抢走啊?’ 我愤愤不平地说道。   ‘什么?抢了你的钱和手机?我不知道啊,那一定是刘雄手下的那帮家伙干 的,那帮人简直就是黑社会。’现在的李军完全跟在北京的李军两个样儿,没有 了在北京时的那种倨傲和蛮横,毕竟他身上没有什么值得倨傲的材料。   ‘我看你跟黑社会也没有什么区别?’我说。   ‘那哪儿成啊?哥们儿大小也是个总经理,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吧!’李军 在牵动唇角微笑着,露出那一口不怎么整齐的牙齿,给人一种有点虚假做作的味 道。   ‘就你这总经理?我看大街上满街都是!’   ‘哎哎,虽然不能跟您相比,但也不能这么挤兑哥们吧!’   ‘说吧,这次你回新加坡,打算干什么?’   ‘嘿,这事儿啊,正想跟您聊聊呢,您在这儿时间长,朋友多,路子也广, 而且脑子好使,点子又多,以后还得求您多帮帮忙!’   ‘看你说的,你究竟是准备干什么?’我有些不耐烦了。   ‘我还能干什么呀!做生意吧,我又不懂贸易;给人打工吧,我又没有一技 之长;不就是老爷子有点钱,认识了一个新加坡人,人家给找了个地方,在什么 加东,准备开一个餐馆,中国餐馆。’   ‘做餐饮啊,你会吗?’我蔑视地斜他一眼。   ‘咳,我哪儿会呀?这不,我爸从北京饭店找了两个厨师,’李军说着,把 酒杯放在茶几上,从行李里拿出一个黑包,掏出一叠资料,对我说:‘您看看, 全是国家特级厨师。都有证书!’   ‘假的吧!如今这假文凭,假证书到处都是!’   ‘咳,您想哪儿去了?是北京饭店!哥们儿,北京饭店是国家元首级的人物 住的地方,他能是假的吗?’   ‘北京饭店怎么了?就是《钓鱼台》也可能有啊!’   ‘行了,管他是不是假的,Who knows?再说新加坡移民局哪有时 间去查啊?’   ‘那倒是。怎么?公司注册了?’我问道。   ‘没呢!我哪儿懂啊?材料都有了,来,你在这正好,帮我看看这些资料, 看怎么填写?怎么申请?怎么注册?’李军说完,端起茶几上的酒杯,‘来,先 干一杯!’   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口,说:‘第一步,你要决定你这餐馆是 注册有限公司还是无限公司?’   ‘有什么区别?’李军摸着后脑勺,眯起那对小眼睛问道。   ‘区别可大了,不过各有利弊。有限公司注册手续复杂,而且需要一定的费 用。注册资本最好是越大越好,这样对你为厨师申请工作准证有利。它的好处是 一旦餐馆倒闭了,破产了,那是公司的事,跟你个人无关,不会影响你的个人财 产。’   ‘无限公司呢?’   ‘无限公司注册手续简单,费用很低,无须多少注册资本,但移民局不会批 准厨师的工作准证,而且最大的问题是一旦餐馆倒闭,你个人要承担所有债务, 也许你会倾家荡产,划入穷籍,让你还一辈子的债。’   ‘哇,这太可怕了!还是有限公司好点儿!’   ‘那是啊。第二步,你要去注册局申请公司的名字,也就是餐馆的名字,名 字不得与别人的重复、相似,或者含有不良含义。’   ‘对了,这名字还真得您给想一个了,你的文采那没人能比。’李军一脸的 谀媚奉承。   ‘得,这店的名字可是事关重大,我可没那本事,再说,英子那儿能通得过 吗?’其实,我一直很佩服英子的文采和学识,她才是真正的真才实学。   ‘咳,你就甭管英子了,现在是时间要紧,你先帮我想想,像咱们北京的《 全聚德》,《东来顺》,《鸿宾楼》那样的,我要让我的餐馆红遍南洋,响彻新 加坡!’   ‘行了,哥们儿,不是我给你泼冷水,就像新加坡这弹丸之地,人口少,市 场小,餐饮业又竞争很激烈,怎么去跟北京比?’   ‘那倒是,不过咱有特色呀,这新加坡除了海南鸡饭,咖喱鱼头还有什么? 我一闻到那味儿就想吐,等咱这北京餐馆一开,嘿!不把他们给镇了才怪!’李 军显得得意洋洋,好像已经赚了钱似的。   ‘你也别先吹牛!不过,如果真是北京饭店的师傅,哥们儿我也算解决了在 新加坡吃饭苦的难题。’   ‘没问题呀!只要你林子昊来,那是上宾招待,你指什么,咱就给你伺候什 么!’   ‘哈哈……’我笑了,说:‘你他妈哥们儿就是吹牛行,也算你的强项,没 准儿你做餐馆还真能成功。什么三教九流,地痞流氓,你都能对付。’我说。   ‘行了,行了,您先给想个名字,我明天就去注册。’李军催着我说。   ‘名字嘛……首先要突出地方的特点,让人一看就知道哪里的食物。’   ‘对呀,对呀,那就叫“北京餐馆”?’李军迫不及待地说道。   ‘俗!’我摇头。   ‘你说个不俗的。’李军看着我。   ‘北京号称燕,可以叫燕京,所以你可以考虑叫《燕京园》。’   ‘Good!Very good!’李军拍着手赞扬着,然后端起酒杯说 道:‘来,再干一杯!’   李军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然后又把酒杯倒满了,他的脸上开始发红。   ‘哥们儿,想不想加股参加我这个燕京园?’   ‘得了,说实话,我对你,哥们儿我还不放心。加股等于扔钱。’   ‘嘿,你怎么跟我老爷子一个调儿。’   ‘你爸也这么说?’   ‘是啊,怎么一个个都对我这么没有信心?所以啊,这公司真正的老板是英 子。’   ‘英子?’我惊讶。   ‘但她不出面,出面的事儿是我,以后的财务大权都由英子来控制,这是我 爸和他爸共同决定的。’   ‘那还差不多,不过,像英子这样学习经济管理的美国硕士来管理这么一个 小餐馆,是有点太大材小用了!’   ‘是啊,听说美国的GM和IBM都想要她,可是我爸跟她一谈,她竟同意 了,我也直纳闷儿!’   ‘还不是为了你,你他妈的哥们儿也争点气,别辜负了英子!’   ‘为了我?鬼才相信,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他妈的在家里连狗屁都不 如,你说我这结婚是为了什么?从小咱们俩为了英子大打出手,如今我成功了, 但又怎么样?我对英子可是一片痴情啊!’   我没有说话,猛的,我的心一阵痛划过,我感觉自己胸口好像有一股灼热的 鲜血要喷射出来,我感觉到一阵炫晕,我甚至忘记了我们是怎样结束的?退回去 的路还有没有?如果可以,我宁愿守在开始的状态,因为那样,总有希望,总有 期盼……   ‘哎哎!怎么了哥们儿?’李军的手在我的眼前晃着,我才回过神来。   ‘英子她什么时候来新加坡?’我问李军。   ‘美国的事儿办完就过来。’李军喝了一口酒,突然扭头说:‘干吗?你想 英子了?’   ‘对呀,我要是不想英子那是骗人,毕竟我们在一起走过很长的一段路。’   ‘是啊,我也知道英子现在心里想的还是你,但是,你把她伤了,她恨你, 她不会很快就原谅你的。虽然她现在还不能接受我,但我能等。无论等多久?’   我知道我的过错在英子心里刻下了无法消除的伤痕。我知道,我无意中已种 下了一颗人间最苦的苦果,只能自己来尝。人间的因果循环是谁也无法躲避的, 这就是宿命。   宝贵的东西大多是不可碎了再补的,就像我和英子的这场青梅竹马的爱情, 所以有时过去了的就真的过去了,我们再也不能回去了,就算回去了也不再是我 们真实的自己。   ‘哥们儿,还有一件事我想求你?’李军不但没有了往日的傲慢,语调里有 种小心翼翼的胆怯。   ‘什么事儿?’   ‘英子来了,我求你不要去招惹她,我知道你们过去有很深的感情,但是她 现在是我老婆。朋友妻,不可欺!我想这句老话你应该懂吧?’   我没有立即回话,我该如何回答他呢?我知道,多少年来,英子一直认为我 是她梦的结局,心的港湾,爱的彼岸……   虽然英子任性倔强,但我曾经是她生命的支柱而让她放心依偎,她那绚丽的 笑容永远是留给我的;我曾经以为我可以为她扯足风帆一起破海远行,她甚至放 心的将她的心灵之舵交由我去指引,她那妩媚的身躯躲在我看似坚实的体后,只 因为她希望我能细心呵护她那柔柔的生命之烛。   她曾经说过无论我们之间相隔多远,她都会一直走向我,因为在梦的这头, 我是她永恒的盼望,是她今生的梦想与期待……   想到这里,我笑笑,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你笑什么?’李军显出一种不解的眼神。   ‘好,我答应你,感情的事儿谁也说不清楚。’   岁月有痕,我和英子也许是注定要分开的。但她的气息仍然无处不在。英子 是一个令我柔肠寸断的名字。我现在不想伤感,我看了看手表,正指着6点10 分。   ‘好了,我要回家了,王丽还在等我吃晚饭呢,再见!’   ‘霍!哥们儿现在变得这么老实啊?有家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好吧,以后有 时间我请你去酒吧喝酒。’   ‘行了!有时间你也好好看看书,学习学习,要不然英子更看不起你了!’   ‘是、是,那您慢走。’我们都从沙发上站起来,李军还感激地跟我握了握 手。   ‘最后我还要告诉你,哥们儿,你要注意你跨下的那个Spear!’我说 道。   ‘怎么了?’李军低头使劲看着他自己的档部。   ‘以前你可以到处随便的Shake你的Spear,但是你现在跟英子结 婚了,结婚以后,就要老老实实的忠实于属于你自己的那一份生活。既然你愿意 等,就不要再去那些花街柳巷耗费精力了,你的命运已经和英子联在了一起,你 可千万要小心处理,稍微出点问题,就会毁了你自己的一生以及英子的一生。’   ‘好好好,我知道!’李军使劲点着头。   和李军告别,我直接回到家。每天下班,王丽总是精心准备上一顿合口的饭 菜,总是希望我回家能吃得开心。这样,王丽也觉得越来越快乐,而且饭后也总 是想要我同她出去散散步。   碧涛苑的旁边就是东海岸公园,王丽紧紧牵着我的手在公园的小道上漫步, 彷彿是生怕我一不小心会走失似的,有时她会显得很幸福的样子看着我,我们呼 吸着透过身边大片树林传来的新鲜空气,望着那碧波荡漾的海面。忙碌了一天, 此时此刻倒也感到些许的悠闲。   走到一个小土坡上,王丽往一块干净的草地上铺了几张报纸,我们背靠着, 闭着眼睛享受着这海边的舒适空气。   ‘子昊,我看地上坐久了会着凉的,咱们去海边看钓鱼去吧?’王丽说道。   于是我们站起来朝着公园的海边走去。这时,在我们前面走着像是一家三口 的家庭,王丽可能注意到那个可爱的,大约四岁左右的小男孩,他在父母的陪伴 下在小道上追跑、玩耍。   王丽跟我说‘子昊,等咱们以后有了孩子,也带孩子来这里玩,好吗?’   我点点头,之后王丽轻轻地吻着我,似乎她有点沉醉了……   我们在海边的一个鱼杆旁停下了,钓鱼人专注地注视着水面上的鱼浮,王丽 蹲下来,低头看水桶里被钓上来的鱼儿,钓鱼对她来说是件新鲜的事情,她饶有 兴致地看着吐着水泡的鱼儿。   以前曾多次来过这个公园,给我的印象一直是淡淡的。可这回感觉有些不同 了,我似乎在暗自寻找着什么,又在心里回忆着什么,我想起了那一次我和小雪 就是在这里经历了那场无尽的缠绵……   于是,我没有理会王丽便朝着那片枝叶茂盛的椰林走去,我努力地想从椰树 上找出一粒椰子来,可我一无所获。我明白了,原来这并不是真正生产椰子的椰 树,我若有所失。伸手抚摸着一片片的叶子,想起我跟小雪的这一场恋情,一如 这椰树,永远也不会有果实的。但一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心里又是一阵震颤,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那次我和小雪也是手牵着手,从沙滩走进这片椰林。林内的小花园,还是碧 水环绕,锦鳞畅游,树木蓊郁,慧草长艳,还是那种安谧、幽静、和谐、温馨, 犹如仙境。   我似乎又感受到当时我们呼吸的急促,感受到当时是那么的急切盼望深入到 对方的灵魂中去,那么的灼热期待着两个人完完全全的融为一体。   ‘子昊,你怎么一人跑这儿来了?’从身后传来王丽的声音。   我扭头,只见王丽惊惶失措地望着我。   我急忙从对往事的回忆拉回到了现实中,理顺了一下头发,说:‘这地方挺 漂亮的,我看你对钓鱼那么有兴致,所以就没有打扰你,一个人就走过来了。’   ‘你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掉海里去了。’王丽仍然嗔怪道。   ‘看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傻?’   ‘你是不傻,但你没听新闻说昨天在东海岸发现了一具男尸,就是因为一场 婚外恋,被女方的老公给扔海里了。’王丽总是把一些事情描绘得活龙活现。   我不禁感到一阵惊悸,总觉得王丽知道了些什么,我忙镇静地对她说:‘那 是情杀,我这好好的怎么会掉海里去?’   ‘子昊,天都黑了,咱们回家吧?’王丽撒娇似的上来,从后面紧紧地搂着 我。   ‘走,咱们回家!’我说道。深深地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椰林。我在心里说: 别了,椰树林……我知道,只有我现在的家和王丽才真正地属于我,她是那样全 心全意地爱我,她是个称职的妻子,我必须珍惜!   又是教堂的钟声响了,但不是午夜的钟声。卫斯理教堂在暮色中同样显得庄 严、神圣。教堂外有车来车往,人聚人散;喧嚣杂沓悄悄的隐于这城市的一角, 尘世的种种全部化作了夜空的流云。   幽幽夜色里,王丽挽着我的胳膊依偎在我的身上,我突然发现她的双眼会比 任何时刻都明亮,神情比任何时候都坦然。   为何总在这样的夜幕下,才能摘下伪装的面具,卸下沉沉的枷锁,任风带着 我们慢慢地行走,用一颗久违了的淳朴之心去看这街灯、这霓虹、这来来往往的 红男绿女、这夜色融融中的城市……   就在我们回家的路上,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个熟悉得恍如昨天的声音从 电话里传到了我的耳中:‘子昊,你好吗?’   ‘平儿?好啊!你好吗?’我有点激动。   ‘我很好,我想请你帮我看看新加坡的写字楼和住房情况,公司准备在新加 坡设立办事处,我准备到那儿工作。’平儿干练而沉稳的口气。   ‘你上班了?还是原来的公司?’我问。   ‘对,英子她爸身体不好,退了。现在黄总是一把手。我自然就可以恢复原 职了。’平儿说话中流露着一种自信,其实我一贯相信她的能力和智慧。   ‘好吧,我会尽快给你弄个资料,记住,来的时间决定后告诉我,我去机场 接你。’   ‘好,谢谢你,向你夫人问好!’   我挂了电话,望了一眼王丽,其实在我打电话的时候,她一直贴在我身边。   ‘又是哪个平儿啊?’王丽轻蹙着眉头,问道。她不知道我和平儿的事。   ‘钟如萍啊,你见过的,那次在贵都跳舞。’我说。   ‘哦,就是那个挺精明的钟处长?’   ‘是啊,还有和你跳舞的黄总那一帮人。’   ‘哼!想起他们我就有气,要不是那次跳舞,我们的孩子恐怕也不小了!’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儿就算了,再说当时你身体不好,没准儿孩子也会 长不好。’   ‘那我们再生一个!好吗?’王丽深情地望着我。   ‘好啊!’我说。   ‘真的!’王丽一阵欣喜,高兴的像一个考了满分的孩子。   夜来了,将这种种全部包容,让平淡归于平淡,质朴归于质朴,宁静归于宁 静……   我似乎顿然明白了对生命的感悟与责任!                (九十七)      往后的日子里,我和王丽还算是‘相亲相爱’的生活着,但是激情在我们之 间似乎在渐渐退去,一切都是循规蹈矩。我们与别的夫妻似乎没什么差别,白天 上班,晚上回家,吃饭,睡觉,每一天重复着每一天。   我在公司的工作仍然很忙,时常加班加点。王丽精心照顾着这个家,她总是 有忙不完的家务,洗衣、买菜、做饭、擦地板。每天下班回来,等待自己的还是 那温暖的灯光、可口的饭菜、平实的生活还有那洁净的地板。   一天晚上,照例下班后按时回了家,到了家,才想起今晚王丽值夜班。于是 随便煮了一包方便面,便上床睡觉了。   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感觉好寂寞。于是从床上又 爬了起来上阳台抽烟。   如钩的月正幽幽的悬挂在天际,也许这是一天中最黑暗、最宁静的时候,薄 薄的雾渐渐将远处的海面一层层裹住,裹的密密严严,裹的悄无声息。一切都显 得朦胧、飘渺、迷离。   独自沉静在一种遐想中,想起以往的人和事,禁不住轻轻的感叹了一声人世 的苍凉,但又有太多的精彩和太多的无奈,也许人类本身就是以爱为主题以恨为 线索展现着一幕幕的喜剧与悲剧。许许多多的人和事是那样的相互连接却不能靠 近也不能疏远。   陈静活得很苦;英子或许心已碎了;小雪又是那样的无奈;平儿虽然理性, 但她的内心也是脆弱的;筱怡生性开朗,但我理解她那有时所表现出的忧郁眼神 ;瑶瑶的堕落和琳达的遭遇,这些都使我的心灵感到震颤。而且那种震颤的声音 总是让我无法忘却。   在这寂寞漆黑的夜里我独自回味着这一幕幕,有过喜悦但有太多的酸楚,也 许爱过才知那份伤痛有多刻骨铭心,也许失去过才知那份空缺有多钻心刺痛,静 思之后却不知该何去何从,一时突然感到我已经失去了我自己。   在这静静的夜里,我深深吸了一口烟,我感到口中有淡淡的海风的碱腥味, 我不知上苍为什么要这样的嘲笑我们?爱究竟是什么?难道只是伤害只是折磨? 为什么在每个人的心头都会留下这无法抹去的痛?为什么这无法触及的伤口离幸 福一步步的远去?   我突然感到无法呼吸,夜晚的雾气从眼前掠过,慢慢的飘远了,没有留下任 何痕迹。我始终没有离开阳台,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悲伤之余,充满了绝望。 不是对自己,而是对那些我爱过的人和爱过我的人,他们在无助与无奈之中,痛 苦的活着,而且不知还要痛苦多久?   夜空变得越来越寂静……   那一弯钩月也躲进云层不见了……   我离开阳台,不自觉的进了书房,打开了电脑。   当我坐下来刚上网进入MSN时,一个Message弹了出来。   ‘你在吗?’   我一看发送人,是《南洋风》,我顿时愣了,怔怔地看着,一时不知所措。 我能感觉到我心跳的声音。   我已经很久不曾听到过自己的心跳声了。   在我犹豫片刻之后,我迅速回复:‘你好吗?’   ‘我还好,只是,只是……’陈静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于是我急忙点击聊天窗口,聊天框出现在萤光屏上。   我的ID是《南洋雨》,自从我把《南洋雪》给了小雪之后,我的ID一直 使用的是《南洋雨》。   南洋雨:静,你怎么了?我好惦念你,许耀明欺负你了?   南洋风:没有。   南洋雨:那你究竟怎么了?   南洋风:真的没有,他这几天都没有回家。   南洋雨:啊?那我去找他。   南洋风:子昊,你就别管了,这样可能会越来越乱。   南洋雨:静,我好想你。那一晚,那晚后我以为我和你有了一个新的开端, 然而没有。我知道,我们现在都不自由,可是这阻挡不了我对你的激情,我本来 是一个敢说敢做的人。我知道,我去争取也许没有机会,可是我不去争取,就一 定会这样再次错过。所以我要选择去争取。   南洋风:‘子昊,别,千万别这样。我们不能,我们没有机会的。’陈静缓 缓地敲出几个字。   南洋雨:我知道如果我们去追求我们这种真爱,一定会伤害到别人?我知道 你和我一样都不愿意让别人受到伤害,可我不能因为害怕可能的伤害而放弃我们 的爱,我也不能因为顾及别人的议论而背叛自己的真情,我也不能因为害怕承担 责任而逃避自己的至爱。我也不能因为这是一份无结果的爱,而不去好好把握和 认真珍惜,更不能让这份爱成为一个没有欢乐、没有家园的流浪者。   南洋风:子昊,你别说了,没用的!   南洋雨:不,你让我好好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南洋风:你知道吗?对一个充满相思的人!分分秒秒都是难挨的!   南洋雨:‘我知道!我太知道了!’我的回复很快,我都不知道我回复的速 度竟这么快速。   陈静沉默了,萤光屏上不见她的文字出现……   我静静地等着……   南洋风:‘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带我去贵都跳舞?   还记得吗?你带我去乌节路买内衣,还跟小流氓打架?   还记得吗?我们的第一次,还有那个送PAZZA的小伙子?   还记得吗?是你给我注册的这个名字?   还记得吗?你给我在海边拍的照片?   还记得吗?我们在花芭山对诗?   还记得吗?我们在海边,在沙滩上,在雨中?   还记得吗?我给你做的面条,里面放着我们家乡的辣酱?   还记得吗?我澡还没洗完,你突然跑过来把我抱到床上……?’   电脑屏幕上突然出现一片陈静的文字。   南洋雨:我何止记得,我一直都镌刻在心中!我一直都牢记在脑海!我永远 都不会忘记!每一天,每一秒的思念,都化做了一种莫名的感动。眼前,你的温 柔,你的好,你的一举一动,你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的铭刻在记忆里,叫我怎忘 得了?爱你,胜过爱自已。伤害你,我很自责。失去了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憾 事。   南洋风:子昊,真的好想你!想念你,在每个晨曦,带着泪滴醒来……但又 总在梦醒时消失,只留下破碎的背影,我知道再也不能跃入你的眼帘,再也不能 走入你最深的世界………心就开始疼痛,看见你在水边那一刻的绝望,想回来寻 你,却有山水阻隔,怎样才能寻到你的踪迹?想念你,难忘那深情的凝视,难忘 那印在心湖中不曾淡去的身影,却不忍回头,只怕那一刻泪飞如雨……   南洋雨:听到你的这种心音,我真不知该说什么?不是我想不出来,只是我 不希望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再受到伤害和痛苦。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过错,真 的,静,我真的不想让你忧愁和苦恼,我不想让你面对现实而苦苦期待,我只想 说,我相信只能让爱作主,真爱无错,真爱无过,无论你作怎样的选择,我都会 将永远留存这份真爱,永远让爱在我的心中居住。   南洋风:有人说,当眼泪快掉下来时,仰望天空,就会不掉下来。我常这样 做,但有时还是会掉下来。虽然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但这份思念还是一样。 这么久以来,我尝试了。我的心已无法装下别人。我牵挂的是伤我最深的人。好 像当初你对我的那份牵挂一样。是悲哀,也是幸福。因为你永远都在我心里。我 知道,在你伤害我后,你的心一定会流血的。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明白我 的心。   南洋雨:是啊,每当想起了这些,心总是很疼,这才知道你是我心底不敢触 碰的伤疤。我也试图深深的掩埋它,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以为有人能将你代 替。但身体上的满足带来的却是更多的寂寞和空虚。有时想,我可能堕落了,我 不敢面对自己,也不配面对你。   南洋风:一次又一次温柔的痛苦和酸楚的甜蜜,深深的烙刻在每一个想你念 你辗转难眠的夜里。每一次痛彻心脾的思念,每一次哑然失笑的幸福回味,不知 道,是感动于你那秀气逼人的气质和令人折服的才华?还是悲怆于自己这一往情 深的盲目无怨无悔的作茧自缚?   南洋雨:我们无法在岁月的长河中打捞起昨日的逝去;在现实的面前,我们 又常常在迷离失所中苦苦挣扎,有时想想,真爱真的很难!   南洋风:一直很喜欢泰戈尔的那句诗:‘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 美。’我知道,生活是一种坚持而不是妥协!我也越来越欣赏那样的一种美,她 的名字叫凄凉,美得让人掉泪,让人心醉……   南洋雨:我也一直很欣赏这样一段话:‘即便是黄昏的最后一缕残阳也要发 出奇灿无比的光芒,那是不甘心陨落与沉沦的最后一次拚搏,也是对生命至高积 极热爱的一种追求,它毫不在意于自己终究要被青山遮挡,也许这就是大自然要 告诉给人们的生命的真谛!’   南洋风:子昊,无论我们有没有将来,都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体会了爱一个 人的所有喜悦和痛苦。也许真的是老天嫉妒我们太幸福了,一定要让我们分开。   南洋雨:人一辈子难道真的只能爱一个人吗?当你进入到我的心里就再也挥 之不去。你知道吗?每天在这个繁华的城市中穿行,外表是光鲜的,而心灵是脆 弱的。寂寞总会在不经意间侵袭。喜欢在黑夜中看着手中的香烟一明一暗,随着 最后的亮点消失,彷彿自己的生命也随之解脱了。虽然痛苦,每天还是挣扎着活 着,就为了那一点光亮,为了在梦中那头的你。   南洋风:是啊,有时很想彻底的离开,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 活。不知是没有勇气还是舍不得你。舍不得偶尔和你在电话中的相聚,舍不得城 市中你留下的身影和气息。   南洋雨:你的宽宏大量让我无地自容。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咽下自己种下的 苦果,每天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我已经失去了最后的骄傲,再没有资格怨你离我 而去,甚至很违心的劝你去跟许耀明和好。静,不是我变心啊!你当初那么仓促 的离开。我不能怪你,以为你找到了好归宿,以为你会幸福,为了你也为了我自 己。可没想到,没了你我就失去了生活的勇气。   南洋风:这两天我彷彿又被融化了,就是因为你那天的拥抱。你那熟悉的气 息令我再度痴迷。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无时无刻不在欲望的陷阱中煎熬…   南洋雨:我也是啊,幻想你和我又回到了过去,我的情欲、我的意念、我的 疯狂可以向你驰奔而去……   南洋风:你的温暖在我的水波中缓缓游来,在你的柔光下,我会从一种迷醉 中晃入你的怀抱,真希望如此啊……   南洋雨:我何曾不想?我现在就想,我现在就想飞到你的身边!   我骤然感到我浑身发热,有一股熊熊的烈焰在心中燃烧,我有点儿控制不住 了。   或许就是因为我跟陈静的那种心有灵犀的缘故,她那烫热的文句不仅流畅得 没有一丝隔碍,而且字字句句翻滚着灸人的情焰。彷彿她的眼睛就在我的面前闪 烁。   在我的心里,她不仅美目流盼可夺人魂魄,她那风姿绰约仪态万方的风韵更 让人心旌摇曳。我喘着气,凝视着萤光屏等待她的文字出现。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聊天框里什么也没有出现,安静地躺在屏幕上。   我着急了,我缓缓地敲出几个字。   南洋雨: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我又快速地打上几个字。   南洋雨:静,怎么不说话?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我感到有一些心慌意乱。我正要找我的手机,给她打电 话。   突然,萤光屏开始闪烁……   南洋风:我求你,用针扎我的心,如果还能够让我感到疼痛。用刀割断我的 思念,如果能让我能感到我不再爱你。让我脱离你,离开你,到宇宙中没有意识 和希望存在的黑洞中去,只要能让我停止思考,没有感觉……   可你,可你又怎么舍得让我痛。我泪流满面。   我顿时迷惑了。这一刻的我,真的好像是失去了知觉。静,我的静,为什么 我们会这么凄惨?命运为什么会这么残酷?望见窗外那深邃的夜空,感受着月光 的凄迷,我的眼睛湿润了……   当我把手指放在键盘上,正要准备敲动回应的时候,聊天框里出现了一行字 :南洋风已经离线。   我怔住了……   之后我打陈静的手机,但是她的手机关了。然后我又不停地按,但都不能成 功。直到我的手指也按得累了,只好手里握着发热的手机,默默地盯着电脑的荧 光屏。   焦虑和担忧令我痛不可抑。怎么办?我去找她吗?我必须见她,否则我会崩 溃。但一旦遇到许耀明又怎么办?那样对陈静会更不利。毕竟我已经不是那种鲁 莽而轻狂的年纪,我需要办法,我需要理智。   然而,沉默的痛楚、落泪的凄然令我脆弱而敏感。就在我恍惚而压抑中,我 的手机响了,我惊惶失措地抓起电话,‘Hello!’我的声音焦灼而沙哑。   ‘哎哟,你干吗呢?’王丽的声音,她可能感觉到我的惶恐,她娇柔地嗔怪 道。   ‘哦,’我松了口气,说:‘没,没什么,抽烟呢。’   ‘子昊,少抽点烟,好吗?为了你的健康,也为了我们将来孩子的健康!’ 王丽还是那种柔柔的、甜润的声音。   ‘好,好。’我敷衍的回答。   ‘我没事儿,现在比较空闲,所以就打个电话看你睡了没有?现在时间不早 了,快睡吧,喔。’   王丽挂了电话,我感到有些镇静。我又逐渐恢复到现实中来,我清晰地意识 到我已经是个有妻室的男人了。   王丽的关怀与照顾无微不至。她的每一份心思,每一次问候,每一个电话, 都令我心生愧疚。我知道,我就是她想要的伴侣,她的那种欣慰,那种满足,常 常让我心酸不已。   我还在线上,屏幕右下角那个连接显示的小小图标一闪一闪的,像似一只发 光的眼睛,狰狞地盯着我。   再次想起陈静,她已经给我太多,我们之间的这段情,这份真爱足以让我回 味一生,让我无悔此生。难道现在是时候退出了?给彼此一些空间去享受最美好 的感觉与回忆,或许趁着没给别人造成伤害之前这应该是个好时机。   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是谁呢?是王丽还是陈静?   ‘哥们儿,要不要出来喝酒?’电话那头传来喧闹和噪杂声音,一听就知道 李军是在酒吧里打来的。   ‘几点了,还出去喝酒?你醉了吧!’我不耐烦地回说。   ‘嘿!这儿的妞真他妈的棒,不来瞧瞧?’李军得意中显得很下流。   ‘少废话!你知道我是讨厌这种地方的。’我认真地说道。   ‘对对对,我知道,您是高境界的泡妞,我没哥们儿您那本事,我只好是这 种低俗的办法来打发时间。’李军毫不掩饰他的丑陋行为。   ‘你打电话就告诉我这个?’我轻蔑地问了一句。   ‘不不不,我有正事儿!’李军大着嗓门喊着。   ‘你会有什么正事儿?’我说。   ‘嘿,怎么这么说呢?我说啊,《燕京园》已经注册完了,餐馆的装修也快 差不多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去招聘员工。这儿不像在咱们北京,找几个哥们儿 就全搞定了。这儿可不行,所以就只好请教哥们儿您了!’李军也认真起来。   ‘登广告啊,登海峡时报,Strait Time。’我说。   ‘我哪儿懂啊,所以还得麻烦您,您的英语好啊。’李军又是那种谄媚的语 气。   ‘好吧,我给你起了草。不过,我认为招人要招些有素质的人,别招些小鸡 子给你砸了招牌。’   ‘是啊,是啊,刚才这帮妞还直搂着我的脖子嚷嚷:“老板,老板,让我去 给您打工吧!”,我还犹豫呢?’李军学小姐说话的腔调还挺像。   ‘对了,李军,我提醒你喔,那些小姐大部分都没有居留签证,如果你要是 雇他们,一旦被移民局发现,你会坐牢的。’我严肃地告诉他。   ‘是嘛?这么厉害!’李军惊诧的说道。   ‘那当然!哎,我说,怎么英子还没来啊?’我突然想起英子,这李军已经 来新加坡有些日子了。   ‘唉!’李军叹了口气,说:‘她爸的病情最近很严重,我看啊……’李军 没有说完。   ‘你怎么不回去?你这作姑爷的,真他妈的够可以!’我骂他。   ‘我回去顶屁用!再说这不是在忙餐馆吗?’   ‘喂,英子的事儿就是你的事儿,你得为英子多想点,别整天忙着泡妞!’   ‘哥们儿,我是在你面前对英子骂骂咧咧的,其实在家里我对英子是体贴入 微。你可以问问她,家里的活儿哪件不是我干的?英子从来不干家务,就知道看 书,她不做饭,不洗衣服,不收拾屋子。不怕您寒碜我,告诉您说吧,她的内裤 都是我洗的。’   ‘行了,英子从小当大小姐当惯了,再说了,她是那种知识型、事业型的女 人,你就得让着她点。’   ‘是啊,我什么都让着她,可咱也是大老爷们儿啊。’   ‘两个人过日子,总得有个取让步的主,你就多让着点英子!’我也学会了 王丽的语言。   ‘是,我不是给你说了嘛,在家我他妈就是孙子。’   ‘行了,我不给你再啰嗦了,我得睡觉了。’   我挂了李军的电话,一阵悲哀从心头涌起,为英子,为陈静,也为王丽。   窗外,海风阵阵,树叶飘零,风儿无情的一遍又一遍摘下落叶。一种莫名的 惆怅与失落在我的心里萦绕着。   ‘唯有边秋燕,秋来向南飞’,‘秋风秋雨愁煞人’,新加坡没有秋季,但 这些诗句在悠远与低回中渗透了愁思和悲凉,正契合了我这时的思绪。   这一夜,所有的色彩都纷繁杂成一如秋花幻影。屏幕上那湿蒙的文字,总辗 转过我的情怀。   还有这清冷的月色,我孑立于窗前,凝望那远远飘去的云影烟露……   濡湿的是眼睛,伤痛的是心灵。                (九十八)      天黑沉沉的。没有风,却感到阵阵寒意。周围的背景模糊不清,我在不断往 上爬,顺着陡峭的悬崖。已经没有向上的路了。我悬在半空,开始感到无边的恐 惧,手脚已经坚持不住了,我随时会摔下来,随时会粉身碎骨。没有退路,也无 人援助。我就在那无边的恐惧与惊吓中醒来,抬起头,看到电脑的萤光屏还在闪 烁。原来我是趴在电脑前睡着了。屏幕上还是我敲的那行字:你还在吗?   在谧静的夜色中惊魂未定。近来经常做这样的梦,我连忙站了起来,四周却 空空如也,不禁心紧缩成一团,彷彿碎了一般。   往事的碎片一幕幕蔓延开来,禁不住到处搜索她的身影。似乎她就在那一瞬 间就突然消失了。其实只是想问她一句,你没事儿吧?   当东方的天空渐渐泛白之后,便能淡淡的见着飘在海面上的朵朵浮云,彷彿 是刚出水的白莲,带着最纯净的晨露,裹着最飘渺的雾气。我突然有一种想立刻 见到她的冲动。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家,下了楼,钻进了汽车,在不知不觉中,一路狂奔, 原本很长的路几下就到了陈静所住的私人住宅区。   我把车停在离陈静家隔着一条街的路边,下车,在无人的街头孤独的彷徨。   眺望天空的晓色,周围仍然是一片宁静。我深深地吁了口气,喃喃自语: ‘又是新的一天了。陈静她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时间未能减轻心中的担忧,我想着陈静,想她的笑,想她的神情,想她正在 做什么,想她会不会也跟我一样,心急如焚?   想她,泪眼婆娑,不知道为何心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凄凉、无助、悲苦的 感觉如影随形,想大声痛哭,却哭不出来,痴痴的追求只换来一杯苦酒,老天是 不是在成心作弄我们?   我在痛苦中挣扎,我终于按捺住自已想见她的冲动,便走到她家的楼下,躲 在阳台下那棵大树的背后,望着她家的阳台,期待能看她一眼。   在楼下,在阴暗的树后,我孤独的苦苦等待,天气变得阴沉起来,晨曦中一 切都是模糊不清。天哪!她真的终于出现了,我心跳得厉害,在二楼的阳台上, 虽然只隔了几米,我却无法看清你的面容。   只见她站在阳台栏杆里,左手拿着一支竹笛,那是我们一起在牛车水买的, 看来她一直珍藏着,只见她抬头凝视着天空。看得出她也和我一样很孤独、很寂 寞。   她缓缓的,将竹笛移到嘴边,笛声乘着晨风便在这宁静的拂晓里回荡,悠扬 而又略带悲伤的笛声,它穿越黎明前的黑暗,灌进我的大脑,侵入我的骨髓,占 据了我的灵魂,我知道,这正是我最喜欢的那首曲子:《相爱一生》。   天边的云露出了一点缝隙,洒下一丝哓光。我稍微能看清她的脸庞,虽然憔 悴,但仍清秀,虽然苍白,但更妩媚。突然间,我发现她的眼角泛着泪光,一滴 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空中留下一道美丽的弧线。   因为我分明听见她的笛声明显的开始颤抖。看到这一切,听到这一切,我的 心都碎了,她还在想着那个曾伤害过她的我吗?我的眼睛在这时也一下模糊了, 滚烫的泪在脸上默无声息的流淌。   以前,我们靠得是那么的近,是那么的亲匿,而如今,我却只能在楼下悄悄 注视着你,听着那熟悉的旋律。我们虽然近在咫尺,对我而言却是那么遥远,是 那么神圣不可侵犯。   内心猛的一震,一种凄凉之感涌上心头,心里的痛,痛彻全身,当我为她落 下第一滴泪时,我知道她在我心中早已有了不可替代的地位。为了她,我愿意放 弃整个世界,为她做任何改变,为她做作任何事情。幻想着能和她再到那熟悉的 海边,在月的见证下到沙滩上漫步,吹凉凉的海风,听醉人的虫鸣。   在那甜蜜的夜晚,她像小鸟一样依偎在我怀里,我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她 问我宇宙的故事,我陪她数天上的星群。   现实总是戏剧性的把我玩弄得精疲力尽,却又从不肯将奇迹恩赐于我。幻想 与希望在现实残酷无情的绞杀下,我感受到生活对我是一煎熬。但对她的思念却 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磨灭,它反而变成一种刻骨铭心的爱,一种永世难忘的爱。   沉思再次被现实无情的击醒,我拖着疲惫的身心离开了她家的楼下。   笛声在耳后慢慢减弱,最后终于无声了。我不敢贸然去见她,我再次回到了 那无人而冷清的街道,继续着漫无目地的彷徨。   乌云再次蔓延开来,没多久,天上下起了大雨,雨水疯狂地打在我的脸上, 而我却丝毫没有感觉。   突然间,一个人撑着把紫色的雨伞出现在我面前,我诧异,我不敢相信眼前 的一切,这是真的吗?我赶紧用力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这是否是真的。没错,这一 切是真的,我呆立在那里,就这样看着她。   她见到我的狼狈样,眼圈红了,泪含在她的眼里,然后慢慢流下。我们仍旧 这样对视着,彷彿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凌晨的钟声敲响了,混厚的钟声在雨幕中回荡。也深深地击打着我们的心。   只见陈静抛开手中的雨伞,打破了这个僵局,向我奔来,我身子猛地一震, 她已经紧紧搂住了我的脖子,我也回过神来,伸出双臂把她牢牢搂在怀里。就像 以前曾无数次的拥抱,但现在却是那么生疏,那么不自然。泪在这时再次夺眶而 出,泪水混和着雨水,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虽然我的全身被淋湿了,但我却 感到格外的温暖,因为我再次拥有了她。我们就这样热烈的在雨中拥抱着!   爱,真正的爱,在这清晨南洋的雨中延续。   人生太短暂了,没有时间去后悔。生命很脆弱,又怎么舍得让它平淡平庸平 凡,怎么可以不用心把每个生活细节演绎到极致的精美和精彩?   每一个生命都是奇迹。活着本身就该感激。每一种相逢都是缘分,有缘就理 当珍惜、珍爱、珍重。   ‘我们上车吧,’我激动地说道,伸手抹了一下脸上那不知道是雨水,还是 泪水。